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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鱏珠海胆含春侯,何处相思明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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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却已经明了,这孩儿是被辩机,也就是饕餮,吞下的南矣和狐妻元灵融合化作的孩儿。

    饕餮有一样奇异本领,他吞下灵元,可令女子受孕生子,若他用的是自己的灵元,则可令女子生下他自己。这种今昭吐槽不能,颇具俄狄浦斯王风范的繁衍方式,今儿以南矣夫妻来说,却是幸事,至少那孩儿将来长大,会逐渐记起南矣夫妻拥有的一切记忆来,会成为一位风华绝代的九尾天狐,继承南矣夫妻的遗志,这样也比让南矣看着爱妻身死,孤独终老的好。

    而且瞧着陈姬这模样,似乎辩机自己的喜事也来了。

    忙忙地给两人让了座,大理寺又是一番歉意,辩机笑而不语,陈姬却面露不虞,最后摸着肚子:“只看着这孩儿的福分,就算了吧,下次你们也经点儿事,八荒多奇异,怎么能仅凭一些证据所指就定罪呢?”

    辩机拍了拍陈姬的手:“罢了,我也是因祸得福呢。”

    陈姬的脸一红,瞪眼抢嘴道:“我不过是瞧着南矣两口子,实在可怜罢了……”

    青婀和玉卮蔓蓝今昭鬼王姬咬耳朵:“瞧瞧,傲娇了呢。”

    玉卮拍心口表示放心:“这样多好,我当年见她为皇后之时,就是这副傲娇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啊,沉郁多年,能放开自我也是好事呢。”

    鬼王姬看了看辩机,又看了看陈姬:“还真别说,世间男子多傲慢,能容得一株牡丹花肆意绽放的,也只有饕餮这样的大神啊。”

    “怎么办我是饕餮脑残粉了喂。”今昭握拳。

    蔓蓝瞧着陈姬的肚子:“这么说,氤氲使者和饕餮也滚了床单呢。”

    “噗——”

    莫说老元老宋,就连老周听了这话,也喷饭呛酒,扶着案几咳嗽不已,朱师傅都露出无奈的笑来,唯独陈清平泰然自若,细细地品着金玉含春侯,似乎非要把舌尖触感,分出哪个是庵波罗果,哪个是鲑鱼脍来。

    席间众人闲谈,听了陈辉卿落入识海之事,辩机沉言不语,揽着陈姬肩头,半晌才道:“我与她曾有一子,想必你们也听说过。那并不是饮多了酒,而是一场春华大梦。”

    彼时饕餮还不是辩机,而是曹孟德麾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妄有心上人为妻,却因为陈姬神思郁郁,深居减行,加上身体欠佳,从未有夫妻之实。一日陈姬觉得气色还好,更荀家夫人送来时令食材,便下厨做了一餐饭回馈郭嘉。两人宴过酒酣,便伏在案几上睡着。侍人不知内里,将两人抬去正房同寝。正房有珠幔,是鲛纱蜃珠,自古鲛纱蜃珠有筑梦之功,是各色入梦香未显世时昂贵的入梦机要。郭嘉平时入梦窥探微幽以助曹孟德,这一日无意间便与陈姬一同入梦。

    人在梦中,性格天真发自本心,陈姬那时只是凡人,自然在梦里回到她天真无忧的少女时代,见到俊美无双的饕餮,笑意盈盈,花样颜色,便成就了一段梦里风流。

    哪知饕餮上古神兽,天赋异禀,梦里风流竟然于梵境现实里成了真。

    陈姬有孕,十月怀胎,产下一子,取名为郭奕。

    史载郭奕早亡,留下一子承嗣,但是饕餮知道,不管这孩子是他的灵元神思,还是什么旁的梦中神奇,这孩子都绝不可能是凡人,而早亡一说,想必也和自己一样,只是障眼法。

    “奕儿是天生的琉璃瞳,半璧六合之人,于梦境之中,据我所知,是世间最强。我不知道后来他做了什么,也未曾去查访过,以他的能为,只怕眼下也极难寻到。不过以清平馆之奇异,想来去奕儿假死之后那几年,也许能查到些什么。若有奕儿相助,找到那位大人,应可事倍功半。”辩机转眼看了看陈姬,“若事毕,也请九幽转告他,来这时的洛阳,看看我们。”

    华练还了辩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这么办了!我要找到这诈死的小郭郭!”

    洛阳南市清平馆内,人声攘攘,笑语晏晏,一叶半染枫红被晚风卷送云端,摇摇杳杳又坠云落风而下,浮于洛阴幽川之上,幽川有精致画舫,歌宴亭亭,窗里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捞住了那片叶子,男音沉澈:“我也该去瞧瞧他们了,答应那魔女的。”

    “李淳风,让你好好喝酒的,你又捞什么垃圾呢?再捞错了,我也救不得你。”船内有女音清冽。

    被叫做李淳风的男子不过弱冠之年,与那名字该有的白发仙翁之名全然不符:“我又不怕水——星主,你可知羽衣狐玉藻前?”

    “那不是瀛洲狐女么?”星主看着李淳风拿着红叶诡笑,淡淡地回答。

    “说起来这位玉藻前,可是咱们的大熟人哪!”李淳风以叶为扇,笑意舒朗,“星主你造嘛,我和玉藻前,从血肉来算,也是兄妹哪!我那对便宜爹娘,前阵子吃了九尾天狐南矣夫妻,怀了孩子,算算还有三十六个月便会生产,生下的狐女倾国倾城,百年后嫁于咱们说的南唐后主李煜小儿为后,后来被她那凡人妹子撬了一腿,愤恨之下跑到瀛洲去了,就成了玉藻前了。再往后这个小妹子不服妖王酒吞暴政,还想揭竿而起哪!借了清平君的道儿跑去了平安京时期,想要把酒吞扼杀于襁褓之中,她也不问问,酒吞可是跟她脚前脚后跑到日本去的,平安京哪有襁褓啊。”

    星主扶额:“这又是何苦,祸害的邻近番邦小国,至此鸡犬不宁。”

    李淳风手指轻叩在桌案上:“你这话,难道是忘了朱思鼎么?于昭阳海主流之中他可是干脆连番邦小国都给灭掉了喔。”

    “瞧你现在这样子,真想不到当年你还掷果盈车呢。”星主掩口笑道。

    画舫内这对男女诡笑连连,话语云里雾里,仿佛云端偶然出现的命运之轮,匝匝转转,看不清命盘,只能直面那种波诡云谲的莫测和肃然。

    有人天边浅笑,有人海中结帆,有鲸脊上的浮游看不懂的星河灿灿,红尘千千。而之于浮游们极其重要的生老病死,岁朝更迭,于这些笑语天上天下,遨游四海大洋的人来说,只是一些连玩物都算不上的,临时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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