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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何知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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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若非第一次谈恋爱,本来以为自己会花很长的时间去适应接受。但是和江北鸥谈恋爱比她想象的要舒服自然的多。

    他会安安静静陪她逛画展,即使他也弄不明白这些画和艺术品的价值;他会骗她去江铭,于是在一群受他“压迫”已久的同事略带玩笑的话中,坦然说着她是他未婚妻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他也会坐在车里翻着文件等她放学或是下班。

    他从前并不喜欢等待,可是等待陶若非是一件很不一样的事。像是自己寂静清冷的世界里一抬头便能捕捉到的温暖的笑意,于是就再也没有冷意。

    “你干嘛不在车里等?”陶若非下了楼就看见他站在车边。三四月的天,夜里还凉,他这样不怕生病呀。

    “我知道你要出来了。”江北鸥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她工作室的灯暗了,她自然是要下楼了。

    “糖炒栗子!”陶若非惊叹。

    带她回车里,也不急着开。就在一边耐心地一个一个替她剥好,递给她。

    陶若非看着那样稳重泰然的人捏着栗子,还有身边替她准备的热果茶,白白的薄烟混在这一片寒凉中,模糊了眼前俊朗英挺的脸。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和快要溢出的满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的?”陶若非接过剥好的吃起来,突然想到。

    “江北鸥,我发现了哎。你说看不见我的磁场,猜不透我想什么。那为什么你能知道这么多我喜欢的东西。”

    他和她去画展,他总能事先查好她喜欢的画家的展品位置,她只提到过一次的画,隔天竟然可以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室,更不用说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都觉得,自从和江北鸥在一起以后都胖了不少了……

    他这样子简直像是纵横情场的高手。

    “你就是个老司机。”陶若非吐槽他。

    “什么意思?”江北鸥回来的日子不算太长自然不知道这些词语。

    “就是说你……驾轻就熟。”陶若非想了想形容了一下。

    看她闪着一丝玩笑的眼睛,江北鸥轻勾起了嘴角。

    当你喜欢一个人,她的一点一滴你都开始在意。或许她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刻在心里,即便,对于曾经的自己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这么多的关于陶若非的小事拼凑起的是一整个陶若非,所以他怎么能不去注意。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可以通风报信的任布布。

    “若非,看不见,用心就好了。”江北鸥把最后一个剥好的栗子放在袋子里,擦擦手准备开车。

    “你这样好像太纵容我了。”虽然喜欢,虽然满足。可是江北鸥总是把自己想要的一点点都给她,嗯……像个圣诞老人,知道不好,可又让她手足无措的欢喜。

    “陶若非。”江北鸥侧过脸看她,认真的目光光华璀璨,“没关系,你大可以,恃宠而骄。”

    家里人,朋友,甚至一些仅仅相识的人都叫她非非,若非。但是江北鸥总会叫她陶若非。连名带姓,最生疏不过的称呼。

    可是也只有江北鸥,陶若非陶若非这样唤她的时候,淡淡的语气里仿佛又含着笑。那是第一次,陶若非觉得,自己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哦。”陶若非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点点头。

    陶若非最近的日子过得太惬意,连电话那头的倩倩阿姨都听出来了。余倩是陶菀深的发小,也是看着她从小到大的人。她对自己一贯的好,甚至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比起母亲,她对余阿姨更亲昵些。不过近几年她一直往返于国内国外的也不太见面。

    “若非啊,这周末我回国,陪阿姨出来逛逛吧,阿姨也很久没见到你了。”

    陶菀深今天要给舞蹈学院的人上课,完美地和她错过了时间。陶若非自然不会不答应。

    逛了一上午,余倩也累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给若非置办的东西,挑了一家沿街的咖啡店就和若非坐在店外的桌子上,喝咖啡聊天。

    “哎呀,看来真的老了。从前逛街买东西哪有什么累的时候。”余倩感叹。

    “倩倩阿姨才不会老呢。”本来嘛余倩就生的妩媚动人,这么多年风华积淀,又有家世的原因,更多了旁人学不到的韵味。这样的美人至今未婚,哪里又谈得上老?

    “你呀,就你嘴甜。”余倩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开心了。

    陶若非和余倩逛得开心的时候江北鸥正在和合作伙伴开会。

    他从前只管工程作品,这些商场上的应酬谈判从来不参加。他以为自己是不屑,可是现在才渐渐发现,他大概只是习惯性地排斥和这个世界的接触罢了。

    但是既然他想要接受这个世界了,这些复杂的人心对他来说倒也真的不难。原来自己的秘密真的很有用,就像若非说的那样。

    和这些老手谈判确实很麻烦,但总算结束的很顺利。

    “江少爷也玩这个?”看着办公室后面刚送来的装饰画啧啧道,“这幅春景图可是名家手笔,价格不菲啊。没想到江少爷一个大工程师还有这样的雅趣。”

    江北鸥听出他语气里的讨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一个粗人哪有这样的情趣。无奈夫人喜欢啊。”

    “江程序师已经结婚了?”来人惊讶道。

    江北鸥绝绝对对是个人才。原来以为江家的小少爷年纪轻又一直在国外,来公司也就是走个过场。可是方才会议上可让他惊讶不小。连他这样浸淫商场多年的人都不得不说江北鸥的谈判技巧高超。

    这样的男人,前途无量。

    但是这样俊朗不凡的男子这才二十七八竟然这么想不开?

    “快了。”毕竟是个把刚做了半天的女朋友就一举推上未婚妻位置的人,江北鸥这种话说出口毫无压力。

    来人只能边嘴上说着恭喜,边心中遗憾起来,本来还想把女儿介绍给他的。啧啧真是可惜了。

    江北鸥拿起手机,已经四点多了。现在陶若非在干吗?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电话就响起来了。

    是陶若非。

    “江北鸥,倩倩阿姨说上飞机前想见见你。”陶若非瞄了瞄对面的余倩,犹豫着开口。

    江北鸥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见生人。虽然最近好了很多,但是她仍然有些不确定。

    “好。”

    余倩悠然地端着咖啡杯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陶若非。

    “怎么了?你男朋友拿不出手?”

    “不是,不是”

    江北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拿不出手,只是……

    江北鸥到的时候余倩已经要走了。虽然大致在若非这里听到了些,不过江北鸥比她想象的更俊朗优秀。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能听出他的好修养和良好家世养出的风度来。

    江北鸥开车把她送到了机场。

    临走前余倩凑到陶若非耳边轻声说:“丫头,很有眼光。”然后挥着手头也不回地进了机场,只留下一段婉约曼妙的背影。

    “你应该和她很亲近。”江北鸥看着车后座的她,招呼她坐到他身边。

    陶若非听话地移到副驾驶座上。

    “嗯,她应该是我最亲近的长辈了。”陶若非仔细想想,肯定地回答。

    “哦?比你母亲和盛濯然爸爸还亲近?”江北鸥撩开她额头前的碎发,随口问她。

    陶若非点了点头。

    “江北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家的事啊?”

    “嗯,好像没有。”事实上也真的没有。江北鸥这几天听到了些圈子里的传言。不过他根本不在意,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陶若非主动开口想说,他自然愿闻其详。

    “我的母亲,她很爱很爱盛叔叔。”陶若非回忆似的开了口。

    “我从有了记忆开始就在我母亲身边了。原来在军区大院,后来搬到盛家。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母亲也应该是个谜的。

    他们叫我陶菀深的养女,养女是什么意思呢?不是女儿吗?我一直在她身边长大,一直认为她就是我妈妈,从来也没想过有这回事。那时候年纪小,为了这事还哭过。”

    “可是后来我相信了。我应该真的是个养女。因为我母亲不会对我笑。也不会像布布妈妈那样敲着她头说她是只小猪但又不停地让她吃东西。她,太爱盛叔叔了,于是,其他的人,好像都不能再让她在意。我已经渐渐接受了……”

    “那我的若非一个人能长得这么好,也是上苍庇佑了。”她眼角眉梢的落寞,即使这春日明媚也遮挡不住。江北鸥承认自己心疼了。搂过她在自己怀里。

    “你现在那么好,会是她的骄傲的。”

    陶若非无意识地搅着她为他织的围巾,下定了决心。

    语气尽量的轻松起来,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凉薄的逼人,“不。我是她人生最大的耻辱。”

    “她不会这样想的……”

    “她该这样想的。”陶若非抬起头对着他轻笑,苦涩又嘲讽,“哪里是养母呢?她就是我的母亲啊。”

    十岁的时候听到她和余倩的争吵。

    “菀深你看看,你看看呀,那是你女儿,你亲生女儿。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人。你有管过她吗?她从亲生女儿变成了养女,连我都替她委屈。本来已经这般委屈了,偏偏还那样乖巧。但你呢?你又什么时候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连养母……你自己认为,你这个‘养母’又做得合格嘛?”

    “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要的她嘛?”陶菀深自嘲似的开口,语气悲凉又绝望。

    “既然当初是你自己因为盛路遥买醉,一夜情怀上了这个孩子。医生告诉你,你身体差,这可能是你唯一的做母亲的机会了。是你自己选择要生下这个孩子的。你既然选择了,就好好待她。何必强生下她还漠不关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生下她。也省得你现在觉得她是负累了。”

    陶若非曾经那样真切又虔诚地祈愿过自己成为她的亲生孩子。可长大了才发现即便她们有了那层血缘的羁绊依然不能改变任何的事实,只不过,把彼此的关系变得更加不堪罢了。

    之后,或许也是因为盛路遥,陶菀深却渐渐有了一个母亲的样子。那对盛濯然的关切逐渐让她变成了母亲的模样。

    陶若非不是没有嫉妒过盛濯然的。她最想要得到的那些爱和关心,陶菀深全部,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她--陶菀深名义上的养女,事实上的亲生女儿,这个本该最亲近她的称谓却丝毫没有给她半分的优待。甚至,她得到的爱还没有从盛叔叔那里获得的多。

    可是,她没有办法恨他呀。他才是之后这漫长的年少时光中陪伴她,关爱她,呵护她,心疼她最多的人。

    你怎么能去恨一个最爱你的人呢?

    于是,她学着去接受和放下,那些不堪,那些伤痛,那些……本该尘封在岁月角落里的被掩盖的好好的秘密。她已经不去在意了。

    可是在心里最深处,最隐秘的地方留下的疤却是难以痊愈。她可以不怨恨,她可以去原谅,但没有办法不伤心。

    “若非,若……非。”陶若非低低唤了两声,却自嘲地笑起来,“我好像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又难以弥补的错误了。”

    原以为她语气里极少出现的那一点凉薄是因为她的身世。可是她的身世比他曾经以为的更让他揪心。

    这样的秘密,原本应该尘封腐烂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的,但她现在下定了决心告诉他。江北鸥做过这样的事,于是也知道能做这样的事有多不容易。

    这有多不容易,他就有多心疼怀里的她。

    “你恨她?”江北鸥只是安静地听,像是哄孩子一样边拍着她的背边问她,连语气也像在哄慰。

    陶若非静了一瞬,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把所有的埋怨都变成她所给予的一切的感激,那样就不会怨恨了。”

    他终于可以理解她曾经说过的那些温暖。这样的她该是多渴望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来照亮自己害怕的那段阴暗的人生。

    他也终于明白她和他说的接受。他以为这只是她不谙世事的稚嫩的劝慰。可是现在才真切的明白。她开口说接受该用了多大的勇气和包容。

    “我的若非真善良。”江北鸥牢牢环住她,让她靠在他怀里,像是叹息,“可是一个太善良的人也不好。善良的人只会让自己辛苦,我并不想你这么辛苦。”

    “哪里是善良呢?”陶若非将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怨恨会让一个人无可避免得变得可怜起来。我只是试图在这种忧伤里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可怜而已。”

    江北鸥听出她话语间的落寞来。他想告诉她,他看见的陶菀深,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讨厌她。可是她现在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他的怀里,他却心软得一塌糊涂,无法开口了。

    这个傻孩子,明明最该难受的,是她呀。她总是这样,傻傻的。不懂得怎么好好保护自己,却总是想着关切别人,那样傻,那样的让人……心疼。忍不住的……心疼。

    “傻孩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庆幸,遇见了你。

    “寄好了?要我来接你吗?”江北鸥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放下手里的策划案,按了按精明穴,加班了几天的疲惫一点点放松下来。

    “不用啦,你那么忙,我又不会走丢。”陶若非刚把自己的参赛作品寄出去,这人就打电话来了。江北鸥不是能看见别人磁场,是有千里眼吧。

    “那可说不准。”江北鸥开玩笑。

    “江、北、鸥。”陶若非想了半天也没办法反击,只得放软了声线。

    “我今天开车出来的,有GPS。”

    其实江北鸥也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路痴走路能把自己弄丢可是开车倒不会迷路。不过听到她开车出去的,总是放心了些。

    “那你开车当心点。”

    “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这半天,其实一点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要是换作从前的江北鸥,对于这样的行为从来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甘之如饴……

    就连叶放都说他谈起恋爱来像个傻子。

    不过傻子又怎么样,至少这场情爱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傻。叶放那样的幼稚鬼怎么会懂这种傻的乐趣?

    “若非。这个周末我要飞澳洲。你不是想去滑雪吗?跟我一起吧。”江北鸥看着初夏开始明艳了的太阳,心中暗暗有了盘算。

    “这个周末?”若非有些犹豫。

    他们在一起没多久江北鸥就和双方父母开诚布公地“坦白”了。害得她想要“地下情”的想法直接胎死腹中。她要去澳洲倒是不会有人说什么,反正她参赛作品都已经结束,研究生的毕业典礼也结束了。现在手边也真的没什么事了。

    但是和江北鸥单独出去……

    虽然在A国的时候也常常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倒让她有些扭捏起来。

    可是,滑雪唉……这个冬天陶若非因为电话那头的人都没什么心情好好欣赏雪景,现在真有些想了。

    “若非,那里的别墅里有壁炉。”江北鸥悠悠扔下最后一块鱼饵。

    “我去!!!!”陶若非略显兴奋的声音传过来。

    那时候在江家都没用过壁炉就回来了,让她遗憾了好久。壁炉唉,在中国她什么时候用过啊,这次不能再错过了。

    从初夏的中国漂洋过海,下了飞机的澳洲已然是飘着小雪的冬天了。

    “衣服裹好,免得你又要感冒了。”江北鸥拖着行李箱嘱咐被他牵着的陶若非。要是她生了病又得难受小半个月。

    自从和他在一起哪里有感冒过啊。陶若非有些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裹得紧紧的。

    江北鸥是来澳洲开会的。陶若非虽然想滑雪,但也不催他。他出门的时候,她就老实待在别墅里等他回来。

    江北鸥从冷冰冰的门外进来的时候,陶若非就站在门关等他了。从寒冷的空气里骤然温暖,让他有些不适应。但是门关的人穿着毛茸茸的长款毛衣,一副居家的软绵绵的样子。让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干燥软和起来。

    这样简单的美好轻轻松松在心里留下“静好美满”四个字。这样圆满的情景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辈子拥有。

    “这里冷,快点进去。”他只能催促她以掩饰自己快要克制不住的满足感。

    “你今天在家都干了什么?”放好了东西走回客厅,江北鸥问坐在沙发上的陶若非。

    “嗯,画画。”放下手中的画簿,看着江北鸥坐在自己身边,于是舒服地背靠了上去。

    房里的壁炉安安静静的燃烧,明亮而绚丽的火苗一簇一簇跳跃在面前,屋里一室安宁。江北鸥手里闲适地翻着合同,身上靠着的陶若非却开始不老实起来。画着画着就回过头看看他,周而复始。

    江北鸥伸手一捞就把她箍在怀里了,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下了合同,抽过她手里的画簿。

    “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画上他棱角分明的脸跃然纸上。

    “我的若非真的很喜欢画我啊。”他一页页地翻,本子里几乎全是他。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以后,江北鸥在她面前真是越来越无赖自恋,陶若非早就习惯了。甚至都逐渐沾染上了他的那些毛病。

    “嗯,你长得好看啊。”陶若非说得坦荡。

    “还有就是太无聊啦。”她无奈地抱怨。说好带她来澳洲滑雪的,没几天就要回去了他也没带自己去啊。

    “是我的错。”江北鸥走到落地窗旁,掀开窗帘。窗外本还阴沉沉的天已经放晴了。他打开窗感受了一下,“走吧,我带你出去。”

    “真的?”陶若非抱着抱枕从沙发上跳起来。

    “走吧。”江北鸥拿起车钥匙。

    前几天下雪不带自己去滑雪,今天这样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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